商譽值多少？我看戴爾（Dell）標錯價事件

Credit: Sarah Tew/CNET Networks

6/25 深夜，我在 plurk 上看到很多相同的訊息，說 Dell 網站瘋狂大特價， 20 吋螢幕只賣台幣 799 元，當時就有很多人懷疑是 Dell 出包、標錯價格，但大家仍然湧入 Dell 網站，並瘋狂下單，根據 ZDNet 的報導， 8 個小時間湧入 2 萬 6 千多客戶，接到 4 萬 3 千多筆訂單，訂購將近 14 萬台平面顯示器。

顧客為什麼下單

這些顧客可能是要自用，也可能是純粹等著看 Dell 會提出什麼樣的解決方案，我本來也想訂一台 20 吋螢幕，後來想想家裡放不下便做罷，而一位噗友在訊息裡說：「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在家裡」。

除了價格太誘人之外，另一個吸引顧客瘋狂下單的原因，可能就是 Dell 過去的「好商譽」。 2006 年 Dell 中國網站也發生標錯價事件，當時 5 台以下的訂單以 75 折出貨，估計損失超過千萬人民幣，亦即約 5 千萬台幣。

我想，許多顧客參考了以前 Dell 為了維持商譽而採取的補償措施，心裡多少抱著「就算 Dell 不按照錯誤的價格出貨，也應該會獲得一定的折扣」的想法，期望以低於市場的價格買到想買的螢幕或筆記型電腦。

然而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下單，顧客因低價而下單，是沒有錯的。

Dell 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道歉

6/26 Dell 寄了 mail 給下單的顧客，出現了以下的字句，證實是標錯價格：

戴爾股份有限公司（臺灣）的網站系統（www.dell.com.tw）於 6 月 25 日 11 PM 至 6 月 26 日 7 AM 期間，資訊中出現線上價格標示錯誤，現已經將價格更正。由於價格錯誤，在此期間下的訂單將不被接受。我們正在深入調查，待瞭解狀況後將直接與顧客聯繫，妥善處理這個事情。為此給客戶帶來的任何不便，我們深感歉意。

這次的損失可能達到上億元台幣，亦即規模可能是 2006 年的 2 倍。

從 Dell 的年報（10-K）來看，在亞太與日本區（Asia Pacific-Japan, APJ）裡，台灣只有設計中心（design center），營運中心（business center）則在日本、中國、印度、馬來西亞和菲律賓，中國是設在大連和廈門。

我猜，出了這個大紕漏之後，台灣這邊是沒有權力決定該如何處理的，必須先回報到中國的營運中心，可能是最近的廈門。以我的看法，無論如何， Dell 台灣這邊都應該先主動公開道歉，不管是由 Dell 的公關部門或合作的公關公司出面，善後的作法可以晚些公布，但 Dell 第一時間沒有出面道歉，的確有違一般危機處理的常識。

Dell 的補償

7/02 Dell 終於公布補償方法，訂購液晶螢幕的顧客，「每人」可獲 1 千元液晶螢幕現金折價券，訂購小筆電、筆記型電腦或桌上型電腦的顧客，「每人」可獲 3 千元電腦現金折價券，且只限於在 Dell 網站上購買時使用。

我說，這是 Dell 的反擊，不是彌補。NOWnews 在 7/03 的報導指出：

因為部分型號的產品在 Dell 官網上的價格，比一般通路還要貴，就算使用了折價券，似乎還是不划算。

也就是說，即使使用折價券在 Dell 網站購物，顧客期望「以低於市場的價格買到想買的螢幕或筆記型電腦」恐怕是達不到了。

更有噗友指出，

收到 DELL 的回信了：「敬愛的顧客，您好：感謝您在 2009 年 6 月 26 日所下的訂單…戴爾最晚將於 2009 年 7 月 9 日之前，以電子郵件的方式，將折價券寄到您的這個電子郵件信箱。…此折價券有效期限為 2009 年 7 月 10 日至 2009 年 7 月 31 日為止…」

ZDNet 也有報導，顧客當然說 Dell 沒有誠意。

Dell 權衡之後的作法

站在公司的立場，每個決定都是權衡利弊得失之後的結果， Dell 的反擊（或補償）也是如此。可以考慮的因素至少有：

1. 損失的規模：原先預估損失可能上看億元台幣，但若以折價券的方式實施，雖然根據估算，在最保守的情況下， Dell 至少要為這次事件付出將近 3 千萬台幣的代價。不過這個作法的確有可能將損失大幅減少。
2. 顧客的忠誠度：其實要問的是，這些台灣顧客是否對 Dell 真有忠誠度可言？如果這些消費者，多數只是逐價格而居，而非對 Dell 品牌長期支持，或是 Dell 認為這些顧客不會產生忠誠度，那何必花這麼多錢彌補呢？ Dell 給折價券再加上不到一個月的期限，更能有效篩選顧客，如果這些「在網站下單」的顧客，真的是打定主意購買 Dell 的產品、接受網站上的價格，而不是受到標錯價格所驅動，才會接受這樣的折價券，對 Dell 來說，這些忠誠的顧客才有挽留的價值。
3. 對商譽的影響：根據 Dell 的年報，最近三年，商務市場所貢獻的淨營收（net revenue）都超過 80%，全球消費市場（global consumer）合計最多是 19%，不過台灣或 APJ 地區的比重無從得知。而商務市場和消費市場的經營模式（business model）應該有很大的不同，換句話說，商務市場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不至於太大。 Dell 可能的損失僅是「部分商譽」。

我想，這就是 Dell 台灣區總經理廖仁祥會說「我們不期望消費者滿意戴爾的作法，但是我們會盡最大努力來做後續處理」的原因，一方面， Dell 知道這樣的補償根本不足以稱為補償，另一方面，對下單的顧客來說，最合理的補償就是完全按照錯誤的價格出全部的貨。

商譽值多少

從這件事也能發現，「商譽」其實是可以量化的。當公司（或員工）做出有害商譽的事情，會根據各項因素來決定是否彌補、如何彌補，而其願意付出的代價，我想是可以視為該公司「自認」其可能受損的部分商譽的最低價值。

顧客因低價下單沒有錯，公司想維護利益也沒有錯，只是，對於上個會計年度淨利（net income）達 24.8 億美元的 Dell 來說，應該還是有些餘裕可以多考慮長期的利益。

後記

2009 年 7 月 6 日：美國戴爾達成協議提供 2 萬元折價券給訂購錯標筆電消費者。網路資訊雜誌。
2009 年 7 月 9 日：戴爾網站重新啟動購物功能。ZDNet Taiwan。
2009 年 7 月 10 日：DELL 事件，真相揭曉。PCADV 實驗室
2009 年 7 月 13 日：戴爾烏龍，問題在沒換腦袋。商業周刊。
2009 年 7 月 14 日：Dell 在事件發生 7 天後回應處理方式，真的慢到離譜嗎？雅虎網拍四顆鑽。
2009 年 7 月 14 日：烏龍事件後：戴爾只知補破網，不思調整台灣策略。iThome online。
2009 年 7 月：新消費者運動，奧客商機。天下雜誌。
2009 年 7 月 29 日：戴爾標價擺烏龍，北市府開罰 100 萬。自由時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