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大學生？只有「自覺」才能救自己！

前情提要：
斷網救大學生？不如教他「做選擇」 by thinkerCKD
斷網救大學生？不如教他「做選擇」（二） by thinkerCKD
想救大學生？關鍵在於「睡眠品質」 by Brian
要救大學生？問題在於「睡眠品質」(2) by Brian
大學生，你是被煮熟的青蛙嗎？ by thinkerCKD
做一個大學生，正確的讀書態度 by Brian

在看這篇文章之前，強烈建議各位先看過上面列出的文章，以及每一篇文章的回應，對議題會有比較多的瞭解。當我在心裡為這篇文章打草稿的時候，我發現我已經一直在重複之前說過的話，所以我希望這是我寫相關議題的最後一篇，除非有網友的回應讓我覺得我說得還不夠清楚。

我想先對 Brian 的文章《做一個大學生，正確的讀書態度》做幾點回應。

首先，您提到：

校方如果能考慮以某一個方法讓學生不熬夜，是不是直接幫助了更多學生呢？

是，這樣做的確可以馬上產生效果，但不知您自己有沒有看見您文中「直接」二字？而您所謂「某一個方法」，其實就是指學校的「強制作法」。如果您有看我先前的文章，就會知道我一直強調的是：

快速、立即有效的方法通常都是「頭痛醫頭、腳痛醫腳」的症狀解，比較好的「根本解」通常是困難、麻煩、時間滯延很長的。然而我並不是要全盤否定症狀解，當情況危急的時候，需要使用症狀解來阻止情況繼續惡化，以爭取時間來執行根本解，因為根本解的效果不會立即顯現。但絕不能依賴症狀解，否則將會削弱使用根本解的能力。

在我看來，您的作法就是症狀解，頭痛醫頭、腳痛醫腳的作法。症狀解是短期用來「止血」（應付緊急狀況）的方法，目的是為了爭取時間，因為根本解的效果不會立即顯現。而長期使用症狀解的後遺症就是上癮，忽略了根本解，甚至削弱了使用根本解的能力。但是同樣的問題會一直重複發生，所以「只好」一直使用症狀解。

這就是我說的惡性循環，也是我在第一篇、第二篇文章裡強調「當孩子還小，家長、老師在替孩子做決定的『同時』，更重要的是培養孩子自己做決策的能力，然後學會負責任」的原因。我一直都用粗體來強調「同時」，就是怕家長老師習慣了症狀解，屢次以強制手段來追求立即的效果，卻忘了更根本的作法：「培養孩子自己做決策的能力」。

您如果把深夜斷網視為個案，您就會以為學生還有其他地方可以練習做選擇。但您忘了，只要家長和老師的想法不變，強制作法就不會變，不只在校園如此，在一般生活也是如此，孩子練習做選擇的機會就會一直縮小。上次關大燈，這次關網路，等到學校發現學生半夜不睡覺，跑去 KTV 唱歌，那下次是不是要全面禁止學生在晚上去 KTV？下下次呢？是不是直接把所有學生的門禁設為晚上十點，哪兒都不准去？

您也忘了，學生、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，想法不變，他們的行為也不會變。只要大學生不覺得健康比遊戲重要，他永遠都選擇熬夜打電動。就算今天學校半夜關網路，但我試問，離開學校以後呢？離開父母身邊以後呢？父母、師長過世以後呢？您不及早培養孩子正確的價值觀，使用強制作法只是延後他「發作」的時間而已，您沒有辦法根絕。再回頭來看，「培養孩子正確的價值觀」和「強制作法」哪一種才是對孩子「長遠」有利的？

上面這二段，就是我在上一篇文章的回應中，問您同不同意「想法決定行為，行為決定結果」的原因，不曉得您的答案是什麼？

強制作法當然也是方法，但終究是頭痛醫頭、腳痛醫腳的方法，雖然「看起來」比較「實際」（立即有效？）。症狀解不是不能用，但別忘了比較好的根本解。

第二，您在文中提到：

不是「自我覺醒」，就得靠外在的幫助下，採用可行的辦法，讓他們瞭解，早睡跟晚睡到底有多少差異。

我倒是覺得您話只說了一半，讓大學生瞭解早睡跟熬夜的差異，然後呢？接下來是不是「好讓大學生改變他們的觀念，接受早睡」？您利用強制手段的目的其實也是希望透過體驗來「改變大學生的觀念」，那您怎麼在文章一開頭就認為概念性的討論對大學生沒有幫助？您說：

發現我已經淪為空談，因為我所主張的想法，實際上並未能與在讀大學的學生做到交流的目的，越談越偏向一種概念性，甚至是有點心理層面去了。這對學生有幫助嗎？沒有。

沒有人喜歡被強迫做什麼，或不做什麼，想法（系統目標）沒有改變，任何外力約束都註定會失敗（彼得‧聖吉說的，我很贊同），所有強制作法都只會有暫時的效果。

第三，如果大學生不接受您的觀念，您要如何「幫助」大學生建立正確的讀書態度？大學生根本不認為他需要幫助。您提出的三個建議，哪一個大學生不知道？但又有多少人照做？原因是什麼？我認為是背後的價值觀不同。您認為讀書比社團重要，所以先讀書才社團；大部分的學生認為社團比讀書重要，所以平常忙社團，考前抱佛腳。價值觀就是觀念的一環，如果您不能改變大學生的價值觀，您的建議恐怕是不會被採納的。

我認為我們的文章都救不了大學生，誰都救不了大學生，除非看文章的人能有自覺（self-awareness），接受文章的概念，並且認真地反思，改變自己的觀念和行為，否則旁人再怎麼說都沒有用。我能做的，就是把我的想法寫出來，透過網路讓多一些人看到，希望能刺激到更多人，讓看文章的人去想想自己的情況是否如同文章所說的一樣，想想自己（家長老師）是不是只會用強制手段，卻忘了更重要的事？想想看自己（大學生）是不是被煮熟的青蛙？

我在做的，就是希望能讓看文章的人「自覺」有改變的必要，開始學習判斷什麼是短期辛苦但長期有利？什麼是短期有利而長期卻有害的？如果覺得自己有改變的必要，大學生才會考慮接受「反煮青蛙」的方法，或是您提的建議。想法改變，行為才會改變，結果才會不同。

第四，關於上次我舉住宿生 A, B, C, D 的例子，其實作法有很多種。如果我是早睡的人，認為早睡早起比較好，我不會什麼都不做，被動地接受現況。至少我可以找 D 溝通；可以拿這四篇文章給他看，跟他討論心得（笑）；可以協商出各退一步但雙方都能接受的作法，例如晚上 12 點之後關大燈，他必須戴耳機，或是我去買眼罩、耳塞；我可以換寢室，或請他換寢室並幫他搬東西；我甚至可以聯合所有需要早睡的同校學生，向學校提出設置「寧靜宿舍」或「健康宿舍」的要求。就算最後我還是必須接受現況，但我不是從頭到尾都選擇「不作為」，我也不會在一開始就認為自己「別無選擇」。我相信還有其他的作法或溝通方式，這就是大學生練習人際溝通的機會，也是展現創意解決問題的機會。

以上，是我對 Brian 文章的回應。

在這裡，我想稍稍離題談一下「理想」。在我的認知裡，「理想」是一個人希望能達到的目標，所以我們必須努力，努力去達成理想。可是我常常聽到別人說「那太理想了，做不到」，我覺得，他們其實是在說：「那太困難了，做不到」。一個目標之所以成為「理想」，當然不是現況，也不會是容易做到的。如果一個人真的認同某個理想，怎麼會在沒有努力之前就說「那太困難了，我做不到」，然後就放棄了那個理想，去做比較容易的事情。如果是真心要達到理想，不是應該積極找方法去完成嗎？怎麼會在一開始就替自己找藉口？一個不困難的「理想」，還算是理想嗎？

回到正題。

誰都救不了誰，只有「自覺」才是改變的起點。《第五項修練》的原文書名是《The Fifth Discipline》，為什麼彼得‧聖吉用 Discipline 紀律這個字？因為只有自己才能強迫自己改變，只有自己才能維持自己生活的紀律，只有自己的覺醒才能改變自己。大學生，加油！